有那么一刹那，灵傀希望自己就此死去。</p>

    在夙拂晓震惊的目光中死去。</p>

    果然，她还是介意他的丑陋，她讨厌这张恶心的脸！</p>

    四眸相视，久久无语。</p>

    突然，夙拂晓似从很遥远的梦境中回过神来，又变得笑容温和，急忙在水中往上游起来，看灵傀还任由身体下落，全然没有要爬起来的迹象，她又游过去，拉住他的衣袍，把他从水底拉起来。</p>

    就在她把灵傀往上拉的刹那，他头上一直戴着的帽子突然散落下去，里面包裹的一头银发全都如同出了铁笼的鸟儿，迫不及待地随着水流摇曳，破散开来——</p>

    映着那透明的月光，夙拂晓看着自己下面的灵傀，破碎的脸庞，仿佛洁白的小雏菊花破散了一地的银发，在他的脸庞之后，绽放出世间最绚烂的光芒。</p>

    两人慢慢从水底悬浮而上的时间，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心瞬间苍老，痛不欲生。</p>

    终于，现实和呼吸还是再次来临，夙拂晓拉着他，冲破了水流的阻止，重新又站起来了。</p>

    当喘息声充斥在两人耳边的时候，他们都忘记了一火红一银白的长发依然在湿漉漉地流淌着水滴。</p>

    夙拂晓扯着僵硬的嘴角，淡淡一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拿着手中的面具，又重新替他戴上。</p>

    樱唇蠕动，她依然云淡风轻地笑，“希望有一天，你能为我放下这面具。”也放下，你在我面前开始有的逃避和自卑。</p>

    自卑……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属于你生命中的词语，却因为遇到我，而缠绕上了你的灵魂。</p>

    你知不知道，在看到你的面容那一刹那，我的心有多痛，那一刹那，我有多想杀掉折磨你的自己。</p>

    可是这些东西，在你因为我而戴上面具，为我而摘下面具，选择洒脱和放下之前，我都不会告诉你，我都会深深埋藏在心底。不再去伤害你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不再去伤害你体无完肤的自尊和骄傲……</p>

    这是……我爱你的方式。</p>

    有一天，你会知道。</p>

    夙拂晓笑容浅浅，替他戴上之后，整个人退后几步，语气依然镇定，“你也好好洗洗吧，难得的机会，你不知道你身上有多臭，肯定好久没洗澡了，胡子都长出来了。”</p>

    夙拂晓一边抱怨一边转身游回温泉的另外一边，当她转过身的瞬间，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毫无顾忌地流下来，比这温泉中的水还要烫到皮肤，灼灼发热，痛不欲生。</p>

    灵傀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她云淡风轻的笑容和面庞，她刚刚莫名其妙说的话……久久无法回过神来。</p>

    心是在痛吗？还是已经痛得千疮百孔，已经彻底麻木了？灵傀摸了摸面具下的脸，分不清上面的水，是泪水还是清水……</p>

    温泉另外一边，有一块石头，夙拂晓游过去，背对着灵傀，不让他看到她的身影。</p>

    在那，她可以尽情地蜷缩成一团，头也埋进水里，整个人放纵的，毫无顾忌地，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p>

    只有在水里，才不会感觉到泪是苦涩的。</p>

    只有在水里，才不会听到自己哭泣的声音。</p>

    只有在水里，才能埋葬自己心底那不为人知的悲伤和那心脏痉挛的痛苦。</p>

    脑海中不禁又闪现出离去时，他抱着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证，丫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我保证。</p>

    我保证，我保证，我保证……这些声音仿佛梦魇一般纠缠着她，她哭到声嘶力竭，哭得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