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拦马墙之战(中)】
枪兵近百。每一个火枪兵各对应一个射孔,第二道拦马墙也是同样人员同样配置。短短百米的拦马墙就有近二百垛口,无怪乎连身经大小数十仗的忽失海牙都感觉这两段墙的垛口实在多得离谱了。
此时拦马墙后各火长、队官不断大呼小叫,反复提示各军士注意事项。
“检查火石、火门、弹药装填。”
“手指不可放在板机!重复,手指不可放在板击!”
“听号令开枪。敢有擅自开枪者,军法从事。严重者就地正法!竖起你们的驴耳听真切——就地正法!”
“击发时注意感受肩膀震动,防止复装。若因重复装弹损坏枪管者,责以军棍,降为辅兵事小,伤害自身事大。切记切记!”
沈平波从本队火枪兵身后走过,用枪杆一一轻敲士兵的后肩,大声道:“大伙不要紧张,火枪的威力你们都是知道,只要按平日练习时操作,把对面的元兵当成靶场上的木人靶子就成……”
伴随着拦马墙后此起彼落的呼喝声,汉军枪牌手已踏上木桥。
木桥宽不过五尺,两边无栏杆,只够两人并列而行。汉军营枪牌手被木桥挤成长长两排,中间加塞部分弓手,以便过桥途中遭宋军攻击时能够还击。
十二三丈长的桥,跑步冲锋不过十息,古力尔特估计宋军箭矢抛射顶多只能杀伤极小一部分士卒,他的军兵大多数都可以顺利冲过木桥,然后在河对岸列阵站稳脚跟,弓手放箭对射压制,役夫搭梯过人,枪牌手、刀斧手冲锋越壕翻墙。
以上就是古力尔特的攻击方案。
在古力尔特狰狞而得意的眼神里,最前列的枪牌手已冲到桥中间,厚实的原木桥面被踩得咚咚直响,上下跳动,连桥墩下的水面都在震动。几尾小鱼探出水面看了一眼,慌忙钻进水底。
忽失海牙远远观战,微微点头,古力尔特干得不错,蓦然眼神一凝,拦马墙垛口射孔密密伸出的东西是什么?好像是……一根根铁管子。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火枪?不好,若这火枪真如手下所说,能远距离射出可怕弹丸的话,正可从左右两侧拦马墙攻击桥上缺乏防护的弓手……
几乎同时,古力尔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箭在弦上,能发不能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下令吹角,催促加快冲锋。
就在这时,拦马墙后传来砰地一声鸣响。余音尚未消失,猝然一阵接一阵的爆豆声响起,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最后汇成一片,天地间都充斥着这雷鸣般的爆响。
二百个垛口,在短短数息内先后喷出二百道火舌,交叉射向桥面。
刚刚踏上对岸的两个汉军枪牌手手里的木制旁牌突然爆裂,两个枪牌手浑身冒出大量血洞,鲜血不要钱似地往外涌。后面的枪牌手、弓手,无论有牌遮挡还是无牌遮掩,在呼啸的弹雨面前皆如纸片般脆弱。旁牌碎裂,肉躯喷血,整个桥面被漫天血雾,四下炸飞的木刺所笼罩。
各种不似人声的惨叫响彻天地,数十汉军从桥面滚滚落河,噗通噗通之声不绝,远远看去如同下饺子一般。清澈河水转瞬间就染成赤色,许多人在河里挣扎、翻滚、呼救、最后慢慢沉没……
一条不算长的木桥,原本挤满了五、六十军兵,枪林弹雨声过后,桥面再无一人站立,尸首枕藉,铺满桥面,整条桥如同被红漆泼洒一遍,再看不出原木本色。两侧桥沿及桥面缝隙不断有鲜血滴漏而下,嘀嗒嘀嗒,像淅淅沥沥的小雨,只不过这雨,鲜红鲜红的……
正在阵中观战的忽失海牙、古力尔特及所有元兵无不嘴巴张大,集体定格,硝烟入喉兀自不觉——这、这就是火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