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突 入】
凌晨,薄雾弥漫林间,半凝滞的空气流动着一丝淡淡血腥。蓦然,雾气一阵涌动,几个人影破雾而出:瓦楞帽,黄穗绳结系于颔下,额边隐隐露出白巾边角。内衬单衣,外罩布满网眼的全身锁子甲,一枚枚密密甲环沾着露水,闪闪发亮。他们手里或提着沉重的弯刀,或挟着棱形短矛,顾盼之间,凶光熠熠。
正是元军精锐,北庭骑士。
此刻这几个北庭骑士并未骑马,而且举止之间,极为谨慎。他们兵器在手,分四个方向警戒,亦步亦趋,如临大敌。
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浓,蓦然,一具尸体出现在眼前。从装束看,是一名元兵,他身上的兵器已然不见,但身旁不远遗落着一块梆子及一枚警哨,显然这是一个巡兵。
几个色目人的碧眼顿时凌厉起来,动作越发小心谨慎,待确认这巡兵已死后,几人再继续前行。每走一段便发现一具或几具尸体,死状各异,或中冷箭,或被刺心,或被割喉,但无一例外,全是元兵。
色目人的眼神越来越冷,当他们再次发现一具俯卧在溪水边的元兵尸体时,眼神却转为困惑。
从这个元兵的装束看,他应该是个牌子头,但腰牌却不见。最重要的是,他的伤口与前面所见元兵尸体完全不同,前面的元兵还可看出是何兵器所伤,这个牌子头的致命伤则只有两处——左胸一个手指大小的血洞,后背同侧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牌子头脸色惨白,面容极为痛苦,这是流血致死的表现。
一个色目骑士验看伤口后,神色在困惑之中更带着恐惧,抬头对一个牌子头道:“两处伤其实是同一器物造成,这是个贯通伤。前锐后阔,一击而毙,究竟是什么兵器?”
有色目骑士道:“会不会是火枪?”
色目牌子头摇头:“营里有不少中了火枪弹丸的,我去看过,确实很惨,肚破肠流、断手断脚,但没见过这样的伤口。”
不远处传来另一色目人的叫唤:“这里又有几个。”
几个色目骑士闻声一齐朝那处奔去。果然,五六具满身是血的元兵或俯或仰,横卧于乱草丛中。
色目骑士们又惊又怒,这一路来,算上眼前,共有不下二十个元兵被杀,俱是巡兵,竟无一能发出警讯。这些宋军哨探竟如此精锐!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一色目骑士走近一个俯卧的元兵尸体,没看到背部有什么伤口,遂伸手将尸体翻过来——当尸体翻过来的一刻,他看到尸体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
色目骑士一呆,还以为眼花,但百战余生的第六感,令他遍体生寒,身体的反应更快过脑速。迅速后退、拔刀。
然而,一切已迟——“尸体”抬手,扣动悬刀,一支弩矢离弦疾射,一闪没入色目骑士胸膛。
啊——色目骑士仰面摔倒,手里弯刀扔出老远。
北庭骑士不愧为元军精锐,同伴遭受暗算的瞬间,余人尽数反应过来,纷纷拔刀举矛,惊怒异常。这些宋人太可恶了,竟然假扮尸体施以暗算。
“留一活口,其余尽数杀了!”牌子头怒喝下令,当先冲向那暗算了同伴的宋军士兵。那士兵手弩虽然厉害,近距离轻易穿透锁子甲,但弩弓上矢太慢,临敌不过一发,他有绝对把握在对方上矢之前将之斩杀。
但就在这时,牌子头看到那宋军士兵不慌不忙从容坐起,从腰间皮套里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铁疙瘩,对准自己。
不知为何,这一刻,牌子头只觉一股电流从头到脚窜过,遍体发麻。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令牌子头浑身颤栗,暴吼一声,皮靴猛力蹬地,草皮翻卷,泥沙飞扬中,刀光匹炼临头。
砰!
牌子头头骨被掀飞一块,红白四溅,原本如龙的刀光瞬间变死蛇,壮硕的身躯重重扑砸在地,激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