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各有多舛命
“如此,倒要怪我!”垂帘后的潘炎顿时大为唏嘘。
其实这话不过是他虚伪之语,假如郑絪不为所动,坚持考试的话,那么他试卷一成,潘炎和令狐峘立刻会以“犯先君子之讳”的罪名,一样革除他的功名,而且还会扣上不孝的帽子毁掉他的前程。
“不,不怪主司,前来赴礼部试的举子近千,谁能网罗周知所有呢?”郑絪虽然苦痛,但毕竟头脑还是清醒的,他隐隐觉得这韵脚的设置大有蹊跷,似乎是有人故意不想让他考中。
事到如此,潘炎便点点头,“可惜可惜,明年我继续在南院专候文明。”
“晚生——告退——”郑絪这时几乎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做完拱手之礼后,一步步走回东庑廊下,接着在众人目视下收拾好行装,黯然离开了南院中庭。
西庑廊下,朱遂、王表等数人见郑絪因避讳而离场,虽不明所以,可互相间都做出弹冠相庆的眼色,内心怕是笑出了猪叫声。
而高岳也是目瞪口呆。
前面的卫次公见郑絪离场,心中虽然惋惜,却转念一想:卫次公啊卫次公,上总算待我不薄,先是策问深孚我心,现在又在最艰难的诗赋环节,借避讳之手劝离了竞争力最强的郑絪,那这次莫要是进士出身,就连这状头我也要当仁不让于师!
于是卫次公有如神助,笔尖宛转,才情喷薄而出。
前厅之下的席子上,另外位黎逢更是如入定一般,挥毫泼墨,毫无阻滞。
这可烦死高岳了——这《通台赋》他实在是写不出来,又不敢提前交卷,怕给主司个不好的印象,他了解到这礼部侍郎一旦当上,理论上会连知三年贡举(先前还有薛邕连知四榜,取士九十一人)。
他焦躁地坐在书案边,旁边的独孤良器也是满腹焦头烂额的模样。
高岳也想回帮良器,可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实在力有未逮。最后,高岳索性悄悄自庑廊后壁,又从军士那里买来一些吃的:肉脯、汤饭、米糕、清茶,在书案前摆得满满的,无聊时就吃一口,顺带盘算着马上下第后的“复考计划”,又摸摸怀里那叫芝蕙的侍女给自己的“便换”,猜想下到底是她主人到底是何方贵人,会对自己有利还是有害呢?
渐渐熬到了日暮时分,暮色低沉,初春的寒风更加陡峭,举子们纷纷燃起了蜡烛,光耀庑廊墙壁。
高岳想,还是写一些吧,不能提前交卷,也不能交白卷是不,便胡乱绉了几句,句末依次以“洪台独存,羡景在下”为韵脚。
终于到了“三条烛尽”时,前厅的垂帘卷起,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钟鸣声,潘炎、令狐峘宣布诗赋试至此结束,可以交卷了。
烛火下,卫次公端起已誊录好,规规整整洋洋洒洒的赋文,不由得兴高采烈,仰头望着青空朗月,低声祝告,“上果不负我!”
话音未落,他顶上屋檐突然爆出一声响:一只乌鸦腾空而起,呀呀呀地远飞而去,顺带用脚蹬掉了片瓦当——瓦当直坠而下,砸中了卫次公书案上的砚台,噗通声墨汁四溅,糊了卫次公满脸满卷都是黑!
接着,两行清泪划破墨色,自卫次公的脸颊流下
还没等高岳拉住他,卫次公就从最初的惊愕里爆发了愤青本色,他脸庞上全是墨汁,黑漆漆的,龇着白惨惨的牙,一脚就跳到中庭当中,还撸起袖子,露出青筋道道的胳膊,对着前厅内外同样呆住的试官,指着缺失的庑廊屋檐,咆哮道,“堂堂南省(唐人称呼皇城尚书省为南省)之处,居然年久失修能让屋檐瓦片坠落,砸坏举子文卷,是可忍孰不可忍!,将作监的钱被你们贪渎到哪里去了,你们啊!”
接着卫次公气到失了智,像头暴怒的黑面狮子,张牙舞爪地就往前厅里扑,“扶他出去,扶他出去。”高岳明显听到,连潘